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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萨&梅西】天选之子 2

*为了区别俱乐部和俱乐部拟人体，前者用中文后者用英文。

*设定：只有与俱乐部关系颇深的人类能看到球会拟人体。

*有（很多）历史篡改，但还是欢迎抓虫/w\

第3周目

2004.3.4

此后，除了在2001年因为转会文件和薪水问题，梅西被法盖尔卖给了皇马，导致Barca又经历了一次读档（他都有点习惯了，真的）外，一切都顺风顺水。

梅西很受各梯队教练的欢迎，他时而在青年队踢球，时而在B队踢球，偶尔也参加一队的合训。他和罗纳尔迪尼奥见了面，两个人都很喜欢对方。

 

“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

在一次训练后，Barca这样问梅西。

“准备好了。”

Barca失笑：“你都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准备好了。”梅西淡淡答道，他屈起双腿，把足球搁在膝盖上，双手抱着。Barca安静的看着他光滑的小腿皮肤和紧绷着的年轻肌肉，知道一头小狮子正闭眼假寐，只要时刻来临，他就会亮出爪牙。

“跟我走走吧。”

梅西于是默默跟在Barca身后，两人漫步在对角线大道上。三年过去，梅西已经长高了不少，而Barca还是原来的模样。

“你会不会有些不适应？在一个赛季内辗转于这么多支球队。”

“还好。”

“是不是和同龄人在一起更轻松些？”

“还好。”

Barca回过头，看见梅西已经把足球放在脚边，自顾自的玩起了花样儿。

“好吧，”Barca自言自语道，“我就不该问你。”他放大声音：“听着，小家伙，你拿到机会了！就在明天，你可以在B队踢一场比赛！”

“比赛？就像……真正的比赛？”

“没错。”

梅西的眼睛亮了起来。

 

3月5日，巴萨B队迎战劳塔罗。梅西首发登场。

他走出球员通道，习惯性地去找看台上那个红蓝色的身影。在最高处有个戴着墨镜的棕发青年，在红蓝球衣外罩了一层柠檬黄的外套。梅西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像他的风格。他期待着柠檬黄会从看台上走下来，祝他比赛顺利。

佩雷·格拉塔克斯对他说：“别担心，就当做是训练。”

“好的，头儿。”

“如果你没踢好，或者队伍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进展不顺利，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下周日你还是会首发。”

“好的，好的，头儿。”

“但是如果四场比赛以后我们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你就要回到青年队了。”

“好的，好的，完全没问题，头儿。”

格拉塔克斯用力拍了一下这个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小混蛋：“去吧，去吧！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场了！”

小混蛋踌躇了一下，队友们已经开始列队，但是柠檬黄还是待在最高看台上，扶了扶墨镜。好吧。梅西对自己说。然后他跑向中圈。

比赛节奏很沉闷，梅西不怎么拿得到球。他有些烦躁，甚至吃了张黄牌。最终他在加时阶段被换下，抿着嘴一言不发，球衣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柠檬黄从看台上走下，梅西停下了脚步，有些渴望的看着他。

然后他们擦肩而过，梅西意识到他的身高不对，而且头发卷曲的弧度也不对。

格拉塔克斯说：“你有些紧张吗？没事，没事，还有三次机会。”

梅西闷闷的应了一声。

 

八天后B队对战塔拉戈纳体操。梅西只踢了上半场，没有进球。

第三场比赛他有些进步，但仍然没有进球。

“他适应不了这个比赛强度。”格拉塔克斯喃喃道，“那些球员比他大了好几岁，而且更有经验。”

“他只是有些太急了，再给他一点时间。”佩普·博安达说，他是C队的主教练，梅西在他麾下表现非凡，每场都能进一两个球。

梅西下场时格拉塔克斯带着鼓励的微笑迎上去，想说点类似于“你非常优秀，只是年龄不合适，也许再在低级别联赛磨练几年就可以踢B队了”的话，但是对上梅西的眼睛时噤了声。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带着一丝丝濡湿，急切在其中盘旋酝酿，快要炸裂；更多的是叫人读不懂的冷静，那冷静将孩子的天真锁在职业球员的高墙后。

他撩了撩汗湿的长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头儿？”他用专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教练，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战术指导。

格拉塔克斯最终说：“你做的不错，说实话，进步不小。下一场加油！”

梅西绽开微笑。

 

最终考验来临了，对手是赫罗纳。

赛前的更衣室里很安静。不是那种绝对的安静，而是充满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低声交谈的那种安静。梅西专注于把自己的袜子套上。左边，右边。他盯着自己的脚尖，觉得注意力高度集中。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伙子们意识到有客人来访——教练进来可不会敲门。

然后门开了，外面空无一人——至少在除了梅西以外的人看来。

“奇怪了，恶作剧吗？”他们嘟囔着要把门关上。

“等一下。”梅西站起来，“我出去透个风？”

“现在？”队长难以置信的问。

“好了，小矮子，去吧。”另外一个年长些的队员拉住门把手，亲切地说，“好好调整一下，好吗？祝你成功。”

梅西冲他笑了一下。

 

“你总算来了。”

“哦，我总会来看你的，里奥。”

Barca坐在球员通道的地板上，把五颜六色的糖纸从口袋里掏出，一片一片放在身边。梅西看着他重复这无聊的小动作。

“Girona送的。”Barca举起一张透明的糖纸，它在阳光下会泛出好看的颜色。

梅西嗯哼一声。

“我喜欢他们队徽的颜色。红色和黄色。看起来很温暖。”

“还行。”梅西说。他对颜色没有太多感觉。

“但是这颗糖真是甜到掉牙。”Barca继续胡扯着，他擅长这个，并自我感觉良好。他是那种社交中滔滔不绝的角色，至于对方是否欣赏他的健谈，就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了。好在当他顶着一头卷毛用热情的笑容面对你时，你很难觉得厌烦。

“我喜欢甜的东西。”

Barca把糖纸递给他，梅西将它对准日光，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光芒顿时充斥他的视线。他眨眨眼，让糖纸更贴近一点，鼻尖萦绕着新鲜刺激的牛奶水果香气。

“菠萝味的。Girona说他待会儿要送我整整一箱，以提前作为他升入甲级联赛的见面礼。我看他还远着呢，哈哈哈！”

梅西安静听着，想象Barca剥开透明的包装，把香甜的牛奶菠萝糖送进口里的样子，无端觉得美好和向往。因为Barca就是他向往的凝聚体，无论是那身来自上世纪初的经典红蓝球衣，还是永远年轻敏捷的身体，还是那张代表荣誉和光辉的俊俏脸庞。

“是很甜。”半晌后梅西答道。

脚步声和大声的鼓劲儿从他们后头传来。Barca哟呵一声，迅速收拾起地上的小收藏品：“上场啦！”

“嗯。上场啦。”

Barca向他挥挥手，结束了这场最终考验前的、与足球看似没有半点关系的对话。

“你会看吗？”

“哦，当然，我会看完全场。”

 

事情很简单。

队友们和梅西默契初成，他们有几次不错的配合，梅西抓紧机会将球捅进球网。

格拉塔克斯在教练席忘情欢呼，Barca双手捅兜，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

而梅西呢，和往常一样，进球以后看都不看教练席一眼，也不瞧瞧看台上稀稀拉拉的观众。他只是把球从球网里捞出来，风一般的跑回中圈。他迫不及待要继续投入比赛。

终场哨后，梅西被评为全场最佳球员。赫罗纳的球员们被这个小个子征服了，尽管他才仅仅十六岁。他们上前与他拥抱，用力拍打他的后背。梅西把脸埋在他们胸膛，害羞的笑着，不由得想道，Barca说的没错，赫罗纳的队服颜色真的很温暖。

 

梅西在格拉克塔斯眼前停下，他们彼此看着，教练很有些感慨。他张嘴，又闭嘴，最后摇摇头，说：

“明天训练见。”

 

2004.10.14

“这就是在浪费时间。”德科说。

“是的，头儿，他应该来到我们队，和我们并肩作战。”小罗说。

里杰卡尔德和他的助手亨克·腾卡特对视一眼，后者也耸肩道：“我也觉得里奥已经做好了准备。”

“好吧。我会考虑。”里杰卡尔德最终答道。

 

索菲亚大酒店里。

里杰卡尔德把切好的小牛肉放到盘子一边。他右手执刀，左手搭在叉子上，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切下一片牛肉。

“弗兰克，亲爱的，你好像有点操心过头了。”Barca轻巧地把他的盘子抽走，“你为什么不吃一片？还是说你打算替我们两个把所有牛肉都切好？”

“哦。”荷兰人如梦初醒，“哈哈，我有点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还是那些事。罗纳尔迪尼奥在我们失去球权时从不防守。”

“我以为你早就默认了。巨星总是有一些特权的。他应该把体力节省在进攻上。”

“嗯……是的。但这并不是问题本质。他有点……难以管教。”

“我教过你了，弗兰克，”Barca眼中闪过恶作剧的快活，“你和亨克，一个负责当分发蛋糕和萝卜的好妈妈，一个负责威吓和打棒子，双管齐下，保证让每个球员服服帖帖。”

“这方法是有些道理，但也太抽象了。”里杰卡尔德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这位俱乐部化身说话的方式总有些孩子气，“好吧，这是老问题了。”

“那新问题是什么？”Barca并不是真正的孩子，所以他的感触是很敏锐的。

“里奥·梅西。”里杰卡尔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他在B队表现不错，但是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德科他们很想让那小伙子在一线队踢球。我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

“嗨！有什么不好！他在训练中的表现不过关吗？”

“不是。恰恰相反，太过关了。”

“什么叫‘太过关’？”

“就是……他太用力了。他踢球的样子好像每个球都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那股疯劲儿可有点吓人。如果他在训练中这样表现，很难保证正式比赛中的体力。他应该学会合理分配他的训练热情和比赛体力，显然，他还不会。”

Barca沉默了一阵。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你总是倾向于把每件事都看得太严肃，弗兰克，”棕发青年真诚的说，“放轻松一点，我们迟早得给他一个机会试试看！”

“你说的……有道理。大家都很想看看他在西甲的表现。”里杰卡尔德最终松动了，“好吧，如果下一场比赛情况稳定，我会给他上场时间。”

 

2004.10.16

蒙胡伊奇球场山呼海啸。

巨大的体育场宛若一个蒸笼，将所有踏足于那神圣草坪上的球员蒸得血液沸腾。

此时已临近比赛尾声，巴萨以一球的微弱优势领先西班牙人。但他们此前已经六轮不败，在积分榜上遥遥领先，使得里杰卡尔德可以做出相对冒险的决定。

“里奥，”他轻轻搂着梅西，“你会上去踢右边锋，多试着冲击一下左边卫和中后卫间的那块区域！”

梅西点点头，并不多言。

Barca此时也站到边线旁，他和梅西交换了一个沉默的眼神，然后他将手轻轻放在梅西后背，没有用力。梅西自己走向绿茵场……踏过边线……双足都踏上了赛场。Barca在梅西的脚尖碰到边线时就收回了手，按照规定他不能继续。他的人虽然留在了边线外，眼睛却随着梅西飞到场内。

“你很看重他，Barca。”里杰卡尔德若有所思。他是他们当中少数不称呼Barca为“您”的，而Barca喜欢这一点。

“他是特别的那个。”Barca承认得坦然。

 

比赛最终在八分钟后结束，比分没能被改写。但教练组和梅西本人都对这场首秀很满意，从他带着安静却满足的微笑回到更衣室就可以看出。

当Barca在赛后进入更衣室时，小罗吹了个大大的口哨，露出一口白牙：“亲爱的！你来啦！”他已经换上一件宽松时尚的黑色短衫，向Barca张开双臂：“一个拥抱，伙计！我们又赢了！”

“罗尼。”Barca一把按住小罗的头，让后者嗷嗷叫着把额头抵在自己肩膀上，“干的很棒！还有你们！”更衣室里被指到的球员们发出怪叫。

Barca满含笑意地注视着更衣室，小罗给这里注入了神奇的活力，他们之间有一种介于朋友和更亲密的伴侣间的关系；这种感觉在俱乐部和当家球星间并不罕见，但也不是每个都像他和小罗这样融洽。他们天生灵魂互补，都有同一层热情的外皮，而小罗的内里也是火热不羁的，Barca的内里和所有活了太久的俱乐部化身一样是沉积的冰山。

梅西——作为刚来到更衣室的新人——只是坐在座位上鼓掌。但当他的罗尼哥哥叫他过去和Barca来个“友好并富有纪念意义的拥抱”时，年轻的阿根廷人也没有拒绝。

Barca抱着心满意足的梅西，附在他耳边道：“恭喜你，小家伙。”他松开怀抱，注视着小个子的眼睛，叹道：“我以为你会有些不满，弗兰克给你的上场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我很尊重弗兰克。”梅西说，“头儿说的都是对的。”

“哇哦。”梅西很少对某位教练这么信任；当然，他对所有教练都抱有尊重，但他乖巧顺从的外表下究竟有没有把那些苦口婆心听进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意外地是个固执的小恶魔。

“而且，”梅西的鼻翼微微翕动，他低声说，“能为巴萨出战，我很高兴。”

Barca几乎被这句话蛊惑了。

加泰罗尼亚人从不屈于安分的心开始跳动和幻想，他多么渴望现在就让梅西打满每一场西甲，然后登陆欧战，然后捧回所有的奖杯……那是他多么渴望的荣耀，这些会由里奥带给他，而他也会给里奥所有的荣誉……

 

这时小罗把他拉回去，对已经戴上耳机和首饰的巴西帮说：“怎么样？我们出去开心一下？”这群南美的家伙们欢呼起来，小罗笑吟吟地对梅西说：“里奥，拜拜！”

梅西不高兴的拉长了脸。罗尼哥哥哄道：“明天我们一起打网式足球，德科已经迫不及待了，对吗？”

“是的，是的，虽然我直到上一秒才知道我迫不及待。但是，罗尼说的都是对的。”

小梅西这才露出笑容。他故作乖巧的样子，跟罗尼哥哥害羞地道别，然后偷偷踢了德科和西尔维尼奥一脚，马上溜出了更衣室。

“嘿！混蛋！你回来！”德科叫道，“明天我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你明天不是被他打败就是故意输给他。”小罗揭露道，“德科爸爸。”

 

2006.3.7

梅西的职业生涯高歌猛进。尽管期间尤文、西班牙人和国米尝试签下因为官僚主义而上场困难的梅西，但是这一切都被Barca阻止了。他开始真正的在巴萨成长，和西尔维尼奥等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他为阿根廷拿到了世青赛。

他在甘伯杯上让卡佩罗惊叹。

他已经不能住在卡洛斯三世大街公寓，因为疯狂球迷会爬到他的车顶。

他在许多场西甲中首发并且打满全场①。

他在欧冠小组赛彻底扰乱乌迪内斯的部署，巴萨4:1狂胜对手。

他很快在十一月份打入欧冠首球。

不久前，他在对切尔西的首回合比赛中表现出色，提供了五次射门，并使对方罚下一人。在小罗依然亮眼但状态不十分稳定的情况下，梅西为巴萨打了一针强心剂。

 

“一切都很完美。”Barca同里杰卡尔德共进晚餐时评价道。他穿着漂亮的西装，不间断的胜利让他光彩照人。

里杰卡尔德忧心的笑了笑。

“你又想到什么了？弗兰克？”Barca懒洋洋的问。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听里杰卡尔德的回答。加泰罗尼亚人天生的散漫和巴塞罗那骨子里的理想主义蒙蔽了他的双眼，作为灵魂化身，他比普通人的性格更加极端。

“罗纳尔迪尼奥……”里杰卡尔德说，“我同他谈了许多次话，可是他还是没有改进。也许某一天他突然面貌焕然一新，早早的前来训练，也没有瞎玩网式足球；但过不了几天他又会恢复原样，而且还带着里奥一起去聚餐。”

“一线队的例常聚餐而已，是个团结球队的好方式。”

“是吗？我没有去过那种聚餐，倒是你，你去过几次吧？你觉得如何？”

Barca闭紧了嘴，放空双眼看着天花板。他记得不太清楚了，昨晚和小罗喝酒喝得有些多；当然，主要是他喝，小罗第二天还有训练。

“我觉得……还行。里奥不怎么参与，他只是坐着看，我看他自得其乐。”其实那些聚餐偶尔会有些过火的事情发生，但是大多数都十分无害。

“嗯，聚餐倒不是最要紧的问题。”里杰卡尔德说，“里奥的生活习惯有些太……像个普通学生了。我听说他经常喝可乐、吃饼干，还在比赛前一个小时吃了整整两个肉卷！应该有个严谨自律的人去管管他。”

“哈维？”

“差不多。唉，但是里奥总是和罗纳尔迪尼奥黏在一起。”

“西尔维尼奥是个好人。”Barca慢吞吞道，“他很关心家庭，还很有责任感。他会帮助里奥的。”

“可能。我觉得我给里奥安排的训练和比赛也太多了。他应该休息一下。第一回合他就不应该上场的。也许我之前也被你煽动了……天哪，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影响有多大，我不该让他打那么多场西甲……”

“你不要太紧张了，弗兰克，我们的球队现在正处于巅峰呢！”Barca打断了他，他有些不耐烦了。

“……是的。”里杰卡尔德同意道。他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叹了口气：“可能我总是太关心每个球员。”

“这就是他们都很敬爱你的原因。”Barca说，他心软了，他知道弗兰克只是太爱他们每一个了，尤其罗纳尔迪尼奥。“敬弗兰克！”他举起酒杯。

里杰卡尔德笑了。

“敬巴萨。”

 

然后那一天来了。2006年3月8日，Barca将永远记得这个日期。

穆里尼奥的切尔西一如既往的顽强。梅西在左边路尝试无果后，开始移至中路。进攻往往是从中路开始渗透的，但是蓝军中场可不是什么好啃的果子。

“里奥，里奥！”里杰卡尔德在场边呼喊，“回到左路，有机会他们会给你传球的！……该死！”荷兰人低声骂了一句，“他们的中场太硬了。”

Barca看到有人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梅西，心里也一颤。但此时一种盲目的信任还是深深植根于他心中，他甚至觉得梅西是全能的；那些轮回给了他一种宿命感。看着梅西那双渴望踏上绿茵场的眼睛，Barca会觉得剥夺他哪怕一秒钟的比赛时间都是一种罪过。

“他们都会没事的。”Barca轻声说，看着少年发育初成的肌肉，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薄的小男孩了。

里杰卡尔德没有回答。

过了20多分钟，梅西放缓了速度。里杰卡尔德正紧张地盯着小罗，但Barca注意到了这个不详的引子。

比赛进行到第25分钟，梅西突然倒在球场上。

Barca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去看里杰卡尔德，惊恐地在荷兰人的眼里看到了光芒破灭的过程；自责与担忧浮上了巴萨教练的眉头。

他是在无接触的情况下倒下的，这意味着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梅西先是恼怒地拍打着地面，然后整个人都窝起来，双臂紧抱，开始发抖。

里杰卡尔德焦急地向裁判示意。

比赛暂停了。队医拽起急救箱冲向梅西。他们用力掰了两下都没掰开梅西紧锁在胸前的双手，有些意外。

“里奥，里奥，放松，我们要查看一下。”

梅西没有动弹。汗水布满他的鼻尖。

“别管了，先去看他的腿。”

他们把梅西的裤腿卷上去，惊讶地发现阿根廷人的肌肉僵硬的抽搐着。

Barca被自己的恐惧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滴泪水划过他的里奥的脸。梅西依然双手紧抱着自己，十指用力得抠进了上臂；那是他竭力想保护自己的姿态。

他没能……他没能保护好他的男孩儿。

Barca看着里杰卡尔德走过去，队友们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是不敢围上去打扰治疗。里杰卡尔德蹲下去抚摸梅西的头发，告诉他放松一些，但梅西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发出破碎的哭腔……然后更多的队医围拢起来，将梅西完全遮住。

最后梅西是被用担架抬下去的②。他发红的眼角深深刻在Barca心里。

 

2006.4.2

里奥·梅西的赛季报销了。

Barca有好几天都同里杰卡尔德相望无言。加泰罗尼亚人说：“弗兰克，对不起，你是对的……你一直都是对的，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会犯错的。这次何尝不是我的错误？”里杰卡尔德疲惫道，“没事的，Barca，都过去了，里奥还很年轻……一个赛季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太长。”

“嗯，嗯。”Barca应着。

他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那道在赛场上猛然坠落的影子就好似一个梦魇，一滴掉落在洁白桌布上的墨水；阴影随之扩散开来。他止不住地想道，如果不止一个赛季呢？

正是因为他很年轻，Barca才更加担忧，那种和对老将身体状况下降开始发生伤病不同的担忧。

如果不止一个赛季呢？

 

好在赛季进行顺利，作为一线队教练，里杰卡尔德也没有时间天天关心里奥·梅西。他忙着备战欧冠，还忙着争夺联赛。小罗的光辉掩盖了暂时的阴影，一切仿佛回归正轨。

Barca经常会去看梅西。他在接受特殊治疗，情况不容乐观。

一开始梅西还会对Barca露出笑容。但随着远离绿茵场的时日增多，梅西开始焦躁起来。他筑起了冷漠的外壳，对外界恢复成原始的安静。Barca为他带来新的xbox游戏机和男孩子们都会感兴趣的玩意儿，但他只是礼貌地笑笑；然后他送来Girona的菠萝糖，却没想到梅西对着那漂亮的糖果露出了忧伤的神色。

“怎么了，小家伙？”Barca咧嘴问道。他依然穿着漂亮的衣服，每天精心打理头发。巴萨正在赢球，赛季正在上升，他得让大伙儿看到他是多么精神、多么战无不胜。

“我只是想到那一场比赛。”梅西说，“我踢得多好啊。”

Barca不寒而栗。

梅西实在是很少说这种话。“我又进了个球”“我过掉了某某”或者“我踢得多好啊”这种话。他实在不是这种性格。他唯一能够坦然的说出这句话的原因，就是这根本不是一句自夸，而是一种惋惜。

“是啊，你踢得多好啊！”Barca扭曲出一个微笑，“以后会踢得更好的。”

梅西安静地望着他，那双敏感的眼里，映射出属于他独特的思维。一种属于绝对冷静，属于足球和绿茵场的思维。他已经洞察一切。

“我没法儿再踢了，对吗？”

“胡说。”Barca矢口否认，“俱乐部正在为你全力安排治疗呢！你想想，巴塞罗那会为一个没有前途的球员投入这么多资金吗？”

他故意把话说得市侩，有时候这反而更有效。

梅西忧郁地笑了笑：“谢谢你。”

那无懈可击的笑容令Barca感到一阵无力。

 

那个赛季，巴萨登顶欧冠且蝉联联赛冠军。

颁奖当晚，梅西拒绝领奖。

 

2007.3.10

国家德比。诺坎普座无虚席。

Barca和Real握手致意。他把长发扎起来，甚至还别了一朵花；但这些都无法掩盖他的变化，他惊人的消瘦下去——他多么痛恨俱乐部的变动在他们身上如此显著的影响；但Real已见怪不怪，对此毫无想法。看过弗朗哥时期的Barca以后，不管加泰罗尼亚人瘦成什么样，甚至又瞎了，或者疯了，都难以在他心中激起波澜。更何况Barca一直有点儿疯，还喜欢选择性失明失聪。

开赛后Barca还同往常一样喜欢在德比时上蹿下跳，为球员们呐喊。他疯狂时汗水打湿的棕发贴在脸上，像一种忘却自我的救赎。

 

06/07赛季的开端相当糟糕。

巴萨接连在瓦伦西亚与马竞身上尝到败果，唯一的三分还是在马洛卡那儿取得的。里杰卡尔德虽然忧心忡忡，但仍然——令人惊讶的——相对乐观。

“想想我们的上个赛季！”荷兰人笑道，为大家鼓劲，“我们拿到了欧冠，我们拿到了联赛！我们还是冠军，一切并没有改变太多。”

但是一切都已经变了。拉尔森、加布里、范博梅尔相继离开。腾卡特出走阿贾克斯。德科和小罗因为频频飞往巴西而缺训。

而梅西一直没能从伤病的阴影中走出。他复出过两次，都很快地再次拉伤了肌肉③。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和胡安霍·布劳一起，上午理疗，下午待在健身房。

Barca透过冰冷的健身房玻璃看到那个艰难的做着复健动作的身影，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不应该是这样的。足球应该让他快乐，而巴萨应该令他露出笑容。可是他现在只是拖着巴萨这个沉重的名字前行。

“也许我们可以把他租借给其他球队。比如，塞尔塔什么的。”

“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他在这里压力太大了。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受伤的太频繁了，而康复过程又带着太多心理压力。”

Barca阴沉着脸不说话。他的脸色不大好，任谁大半个赛季都被对手痛揍也不会有好脸色；他的卷毛都有些干枯了。

 

事情回到德比上。场面一边倒，奥莱格在上半场就被罚下，而皇马那边，范尼斯特鲁伊梅开二度。2:0落后，时间所剩无几，Barca的嗓子都快吼破了。

补时阶段，拉莫斯再入一球。3:0。红蓝球迷开始退场。

终于在这时，埃托奥打入一球，但这也仅仅是为巴萨挽回了一些颜面——或者并没有。球迷的辱骂铺天盖地。

Barca拥抱了每个下场的球员。他们中有的其实感受不到他。大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Real过来问他：“Milan在外面等你，他想要小罗。”

“不给。”

Barca急匆匆地拂过他，他要和球员们一起回更衣室。

“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他只是来度假的，谁不知道俱乐部在球员转会中起不了多大作用。”Barca嗤道，但还是说，“请他等一会，我马上出来。”

 

他在更衣室里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里奥？你怎么在这？”

梅西从角落里抬起头。“我们输了，对吗？”

Barca一时无言。

“输了几个？”

“……3:1。”

梅西闭上眼，把头靠在柜子上。Barca搓了搓手臂，刚才蒸腾的汗水带走了体温，他在更衣室里居然开始发冷。他轻声说：“你该回去了，小家伙。早点休息吧。”

“不要。”梅西闭着眼说，“我要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就当你没有同我说过话吧，Barca。”

他要把自己永远留在更衣室黑暗的角落里。那里没有阳光，没有足球，没有奖杯，也没有伤病和汗水，没有……巴萨。

Barca转身就走。

他要给佩佩·科斯塔打个电话。他们得把梅西接回家，他累了。

他还要和里杰卡尔德谈谈，小罗和德科的事情必须解决。

还有埃托奥，他居然在媒体上公开与小罗呛声……

他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表情冷静，大脑正在爆炸。

“我得……”他喃喃道，“我得找点事情做……”然后他停住，看到了Real。

 

“嗨！”他活泼地问候道，“Milan还在等着吗？”

Real盯着他。

“你又疯了？”

“你说什么？”Barca天真地问道。

“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容易疯。”Real说，“好吧，可能你一直都隐藏的很好。”

“我只是很天杀的疑惑呢，”Barca语调轻快，“为什么上帝要这么对我的球员呢？”

“上帝？”Real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上帝？我以为你会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说这个单词的人。”

“难道不是吗？罗尼、德科、里奥……他还带走了马克。”

“那是球员自己的问题。”

“那里奥呢？受伤也是他的问题吗？他现在过的很健康，治疗也很努力……”

“你只是太想赢了而已。”Real冷淡道。

“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只是太想赢了而已。”Real直视他的眼睛，“让一个十九岁的球员出场这么多？啧。”

Barca暴怒。他和Real大打出手，直到等不住的Milan走进来，目瞪口呆的劝架。

“这就是你们的日常吗？”Milan说，“我现在相信我和Inter很和谐了。”

你们本来就很和谐。Barca想着，没说出口。他有很多想说的，但他的嘴像是离开了他。瞧瞧，我现在还有心思调侃别人呢，哈哈。他想道，摸了摸眼睛，发现它又开始流血了，真是太好了。

“需要纱布吗，Barca？”Milan问，“Ajax知道你的眼睛又出毛病了吗？”

“他不知道。最好没人会让他知道。”Barca威胁道。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不像他自己。

 

第4周目

2004.10.16

Barca睁开眼，又闭上眼，又睁开。

三年过去了，他的房间布局早就有了变化，这让他很迅速的发现了时间女神再次在他身上做的一些小恶作剧。她可真是善变，不是吗？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不知是感到如释重负还是压力倍增。

总之，他不需要向Ajax解释眼睛的毛病了，这总是件好事。

 

梅西依然在今天完成了首秀。他和小罗在更衣室高兴得又唱又跳。

“亲爱的！你来啦！”小罗对走进更衣室的Barca张开双臂：“一个拥抱，伙计！我们又赢了！”

“罗尼。”Barca笑道，他表扬了所有队员，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感觉有些奇特。他还从来没有一次性倒退过三年呢。

“来，里奥，同我们的Barca来个友好并富有纪念意义的拥抱吧！”小罗促狭地眨着眼睛，把年轻的阿根廷人推向Barca。

Barca在梅西还没反应过来前就一把抱住了他。梅西有些怔愣，但还是微笑着把头靠在Barca肩上。Barca开口，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他最终还是说了：“恭喜你，小家伙。”他松开怀抱，注视着小个子的眼睛，它们是棕色的，温暖的树皮的颜色，甜蜜的可可的颜色。他叹道：“我会保护你的。还有你们每一个。”

“你在说什么呢！我会保护你的，保护你的荣耀。”

 

他婉拒了小罗一起出去玩的邀请，打算先一个人思索一下。他在走廊上遇到了里杰卡尔德，荷兰人看起来很开心：“里奥的表现还不错。我想是我之前担心的太多了，我们可以更大胆一点地使用他。”

“你看起来真年轻。”Barca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

“什、什么？”里杰卡尔德不知所措，“谢谢？你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也很不错？”

Barca哈哈大笑，并告诉里杰卡尔德不要理睬自己。“间歇性精神病，你懂得，”他说，“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这不是真的。”里杰卡尔德不赞同道。他的眼里浮现出认真的神色，他很尊重Barca，同时也爱他。

“别太认真了，弗兰克。”Barca说，“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

“哦？是谁一开始告诉我别浪费时间了，赶快让里奥打首发？”

“是谁呢？”Barca故作天真道，他最擅长模仿这个表情，“好像是罗尼吧？我不记得了？”他哀求道：“教练，多考虑考虑吧，他还很年轻，应该先教他管理身体和控制训练。”

“你说得对。”里杰卡尔德凝神片刻后道，“这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印象中你从来不是这么耐心的人啊。”

“人都是会变的。”Barca说。

“但你不是人。”

他们对视一眼，Barca失笑道：“弗兰克，看来你也变了啊……都开始开我的玩笑了！”

①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在第4周目，这（极不科学的）一点也被改变了。

②在我们这个世界（也就是萨萨的n+n周目？笑）他还能自己支撑着走下去。弗兰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超暖的。

③梅西确实在复出后又因为一个任意球拉伤肌肉，但情况并不严重。此后他又有跖骨骨折等问题。小伤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