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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萨&梅西】天选之子 1

*为了区别俱乐部和俱乐部拟人体,前者用中文后者用英文。

*设定:只有与俱乐部关系颇深的人类能看到球会拟人体。

*有(很多)历史篡改,但还是欢迎抓虫/w\

 

第n+n周目

2019.3.15

Espanol喝下了第五杯酒。他已经有些醉了,说起话来也含含糊糊的:“你、你和梅西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Barca顿了顿,故作不解道。

“别装了,你听到那个名字就神经过敏。”

“我关注我的当家球星很正常。”

“哦,是的,当家球星。”Espanol把酒杯抵在唇边,放慢了讲话速度,“他差一点就是我的了。”

Barca仍像只仓鼠一样懒懒的窝在沙发上,浑不在意道:“唔。可惜他没有。”Espanol喝得太多,没有注意到他说出那句话时眼底的警惕和冰冷,某种东西已经重复太多遍,被他刻进了骨子里,烙印在灵魂上,成为一句警语、一种自然反应。

“唉,为什么呢?这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吗?还是有命运?”

Barca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什么会签到梅西;为什么会留下梅西——在把皮克和法布雷加斯都送走的情况下;为什么会一直把梅西保护得那么好——在许多巨星被伤病摧残的情况下;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微微一笑,“这就是奇迹的集合,他就是天选之子。”

 

……

Espanol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他知道Barca的骨子里总有些奇怪的浪漫主义作崇,却没想到他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他不知道这些命运背后都有些什么,而Barca总对此讳莫如深。

 

第1周目

2000.9.3

从咖啡馆的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街对面布满红黑色涂鸦的墙壁;在笔刷延伸不到的墙角,白色的墙皮剥落,散在地上形成一小堆灰尘。阳光炙烤大地,不戴头盔的摩托车骑手从街道上呼啸而过。

Barca点了第三杯咖啡,剥开牛奶糖的包装。

“我们到底搞到他没有?”加泰罗尼亚人不耐烦地问道,把糖纸捻在食指和大拇指间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

“我们正在争取,俱乐部很乐观,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何塞普·明格利亚谨慎的答道,“小球员自己好像对巴塞罗那有偏好。”

“哼,去他的偏好,”Barca把糖纸丢到一边,用餐巾纸擦掉指头上粘乎乎的东西,“最后还不是父母或者随便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经纪人替他做决定。也许Newells也要掺和一脚,”他说到这里好像被自己给提醒了,懒散的神色中浮现出一层机敏,“他不会真的掺和了一脚吧,对吗?没有吧?我亲爱的何塞?”

“他没有。老男孩俱乐部不想支付治疗费,他已经把这一点说明白了,里奥·梅西不会留在那里。”明格利亚说,“但是皇马给出了报价。”

一句低声的咒骂。

Barca把咖啡杯猛地咚在桌子上,瞪大眼睛威胁道:“那我们就不得不把他搞到了,是吗?不枉我专门跑一趟。”

“呃,好吧,是的。但是您其实没必要跑到阿根廷来。我是说,呃,他也看不见您。而且这笔交易……”说到底只是抱着刮彩票的性质资助一下一个看起来天赋颇高的小球员,当初签下里瓦尔多的时候Barca都没有亲自去。

Barca没有听到明格利亚的话,或者说他听到了装作没听到。

 

七个月前,有一则小视频在巴萨高层间流传开来。

“你们在看什么?”Barca好奇道。

“哦,先生,”沙里·雷克萨奇指着屏幕,憋红的鼻子上有一颗汗珠,“您可以来看看,这男孩儿可真是……”他顿了顿,绞尽脑汁要想个好的形容词,“现象级啊!”

“我想我们可以把他带来。”明格利亚在一旁说。

Barca随意地瞟了一眼屏幕,然后他把手上拿着的矿泉水瓶放在了桌上。

那是个留着半长头发的小男孩,在客厅还是什么地方颠一个橘子。

“有趣吧?”明格利亚笑道,按了一下快进,“喏,他还会颠网球和乒乓球。”

“……不要按快进。”

“什么?”明格利亚问。

Barca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出声。他对着屏幕出神,五指收紧了。

“好了,何塞,别胡闹了!”雷克萨奇点出另外一个更清晰并且旁边画了分析图的视频,“我们该给您看的不是那一个。这个是技术部拿到的视频,您看,这孩子踢起球来就像马拉多纳。”画面中的小男孩身披红黑色球衣,在球场上奔跑如同在雪地上,脚下踏着冰刃,溜冰一样划过那些木桩子般的防守队员。

Barca蠕动嘴唇嘟囔了一句什么。

“要是他年纪再大点,或者更高点就好了。”雷克萨奇感叹道。

“他好像是有病还是怎么回事?”

“有点激素问题。对身高也有影响。不知道治疗效果会怎么样,他还太小了,而且是个阿根廷人。要是他是本地人……”

“把他带过来。”Barca突然打断两人。

“啊,您确定?”明格利亚愣住了,“可是他还只有十二三岁,我们可以再观察一阵……”

Barca转身面对他,明格利亚发现他的眼神居然有些涣散。那双眼睛,一只红一只蓝,明艳的对比配上面无表情的脸让人脊骨发颤。

“我们会和技术部讨论。”

Barca低下头,知道俱乐部不会因为他的话马上就让一个球员从南美洲飞过来,就算是已经在欧洲联赛证明过自己的成年球员也不行,更何况一个小孩子。

“如果我们早点为他提供治疗,病情对他职业生涯的影响可以降到最低。”Barca再开口,已经恢复了冷静和漫不经心的模样,“时代不同了,现在的豪门已经开始把猎枪对准年纪更小一点的球员。我们不是把特罗伊特罗和伊涅斯塔接过来了么?他们才十二岁,这个男孩儿也可以和他们一样。”

明格利亚看起来有点被说服了:这毕竟是来自Barca的建议,巴塞罗那人多少都有点迷信这位具象化的红蓝灵魂。而雷克萨奇依然用新奇和探究的眼光看着Barca。这些行走的俱乐部标志平日里极少真正干涉高层运作,更别提球员转会事宜。

“恕我直言,您说的好像有些过于理想化。”

Barca不置可否。

“您是感觉到了什么吗?”明格利亚带着敬意问道,他没有见过这加泰罗尼亚青年这样强硬的姿态;不得不说,当他板着脸时,身上确实有一种人类模仿不来的气质。一种神秘甚至神性。

“嗯。”Barca含混道,“想要有巨大的收获,总得冒点险,不是吗?我们可能会收获一位巨星——”他压低声音,眼中迸发火花,“一位真正从拉玛西亚走出来的巨星。”

明格利亚点头,而雷克萨奇也若有所思。

 

“从拉玛西亚走出的巨星?”

Barca关上门后,雷克萨奇叹了口气。

“他很想实现克鲁伊夫先生的计划。”明格利亚说,“但不管那男孩儿会不会是巨星,他毕竟是个阿根廷人,而不是加泰罗尼亚人。”

“克鲁伊夫可不管什么阿根廷不阿根廷。”

“那倒也是。”明格利亚露出笑来,“说不定那位先生也不管。”

“要我说,他看上去充满希望。”

“我们可以试一试。”

“是的,可以试一试。”

 

2000.9.18

事情确如明格利亚所说,不是很难。在一些处理后,梅西一家在周一中午抵达了巴塞罗那。Barca在机上看完了好几刊《罗萨里奥首都报》,并且确认了这些人除开明格利亚以外都看不见自己。

“您渴吗?”由于空姐的忽视,明格利亚不得不亲自端来一杯果汁。Barca撩开眼皮瞅了他一眼,轻声道谢;他被这飞机摇晃得昏昏欲睡,手边还放着纽维尔斯老男孩队采访的影印版。

“您这几天好像都没有睡好。”明格利亚失笑。

“不习惯阿根廷的天气。”Barca随口道。他再度闭上眼,感到好些天来心终于安定下来。奇怪,他默默想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奇怪过。当然我的存在本身就足够奇怪了。

“明格利亚先生——您在同谁说话?”

“哦,没什么,”明格利亚站起身,“自言自语罢了。”

 

巴塞罗那北部的经纪公司将那男孩安排在了广场酒店。透过五楼的窗台可以眺望在夜色中五彩缤纷的孟杰易科喷泉,和王后大道上为万国博览会而建的高塔。

“好地方。他会喜欢这里的。”Barca评价道,“何塞,让你的朋友给他们安排一个高处的房间。”Barca经常在这座城市的某个高处俯瞰这些音乐喷泉,这些高塔和房顶,这些爱抚着伊比利亚大地的无数河流,他可以一动不动地看上几个小时——对于他已经延续一百多年并且还将迎接不知道多少个一百年的寿命而言很短暂的时间。

“您不去看看吗?”明格利亚问,“他们正在办理入住。”

“不了。”Barca懒洋洋道,“老天,我可困死了。我要先回去睡个觉……然后去球场溜达溜达。”说罢做出一副兴趣殆尽的模样,摆了摆手。

明格利亚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有点感伤的对胡安·马特奥说:“我以为这男孩对他而言非比寻常。”

马特奥知道明格利亚指的是谁;管理层的大家都Barca的存在,尽管马特奥看不见他。他答道:“不过是个有点才华的小球员罢了。而且是人类。”

“人类,哈哈哈!没错!”明格利亚和马特奥对视一眼,两人都大笑起来。

 

Barca和往常一样步行回家。他平日里最爱在巴塞罗那的小道上晃悠,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其实他很难感到机体上的劳累,几天不眠对他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现在回想起来,对里奥·梅西的突然关注蒙上了一层诡异的影子。加泰罗尼亚人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个阿根廷男孩如此狂热。他是很不同寻常,好吧,Barca想道,让我瞧瞧他接下来几天的表现。如果那些老家伙们说好,他就留下;如果说不,那就把他送回阿根廷。就是这么简单。

 

数日后,Barca到诺坎普问候一线队队员。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是看不见他,当然,这不妨碍他同克鲁伊维特友好的聊了会天,并夸奖了他们对桑坦德竞技的精彩表现。

“小伙子们,跟我们的Barca打个招呼吧!”克鲁伊维特揽着Barca的肩膀,后者和他有超过一个头的身高差。奥维马斯吹了声口哨,大家向他们觉得Barca在的地方鼓起了掌。

Barca抿着嘴矜持的微笑,卷发被风吹起,一双眼明亮无比。他在球员面前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就算在遥远的黑暗年代也不例外。他应该是标杆,是旗帜,是加泰罗尼亚不倒的灯塔。他拉着所有人投入血与火,要信徒的心为他燃烧。

“您要去看看少年队吗?”

“哦。好啊。鲁道夫干得怎么样?”

“不错,据他所说,他手下那群孩子有几个非常出众,包括塞斯克……”

 

一场集训正在迷你球场上演。

俱乐部现有的几位能看见他的高层都在忙碌,他告诉大家不必麻烦,然后一个人来到少年队的训练场。西班牙沿海地区的夏日潮湿而阳光明媚,他以一种危险的姿势坐在球场栏杆上,一边喝水一边观战。

里奥·梅西持球过人。他还是一如刚离开罗萨里奥的模样,留着细软的长发,他太瘦了,球衣空荡荡的,奔跑时风从领口灌进,叫他看起来像一只飞动的圆球。

看看他的队友,甚至是他的两倍高。Barca想道,是叫伯纳乌·皮克什么之类的?反正他对伯纳乌这个部分印象深刻。

看台上零星坐着几个家长和工作人员,教练组们拿着小板子不停地讨论。梅西很轻松的绕过几个木桩子——哈,对他来说换个草皮踢球也没什么区别,阿根廷木桩和西班牙木桩,都是木桩,他不过是带球绕杆。Barca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球又进了。他开始感觉有些麻木了,注意力渐渐从球赛本身转移到那男孩身上。

当他注视着梅西时,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酸涩就会填满胸腔。他看着那孩子汗水流动的快乐面庞,觉得内心被打动了。有哪个足球俱乐部的化身会不爱足球呢,他看了太多的足球,但仍会为新的足球惊叹。

Barca在迷你球场呆坐了一个下午,相信自己见证着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2000.10.1

“所以,你们——你们要把他送回去?”

“俱乐部认为,”安东·帕雷拉有些头疼道,“他实在太小了……在这种年纪离开家乡,离开父母,而且他的性格比较安静,到现在还没说过几句话,我们很担心他的融入……”

“离开父母?”

“哦,是的,”帕雷拉说,“他的妹妹听不懂加泰语,在学校有点……被孤立,您知道的,生活习惯和价值观什么之类的。他的父母可能会带着她回阿根廷。所以,如果梅西要留下的话,他的父母不会和他在一起。”

Barca沉默了。

“特罗伊特罗被拉玛西亚开除了。因为不守规矩,又没有父母管他。”帕雷拉突然说。

“什么?我知道他。他很有名的,当初和伊涅斯塔一起过来的。”

帕雷拉盯着他,Barca渐渐从这句话中领悟到了一点意思。他的肩膀颤抖一下,一丝暴怒闪过他的眼底;但他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些恼怒,又无可奈何:“也许你是对的……让这个年纪的小球员在这种未知的环境……”

“我们很遗憾。”帕雷拉说,“而且最近雷克萨奇先生很忙,他现在在悉尼。梅西先生,我说的是豪尔赫·梅西,好像有些等不住了。小梅西先生还要回阿根廷上学呢。”他望着Barca,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们最好不要耽误梅西了,让他早点回到家乡、回归正常生活吧。

“……你们早就决定好了,不是么?”

“您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我的意见么,和高层一致。我无条件支持俱乐部。”Barca说。他说的是真的。世上再不会有谁比他更爱这家俱乐部。

帕雷拉向他致敬,端着一摞资料走开。

“等一下。”

帕雷拉停下,用眼神询问。

“伊涅斯塔怎么样了?”

“哦,他,”帕雷拉说,“我不负责这一块。但我听说他表现不错,已经当上了队长。”

“瞧瞧,还是有成功的人嘛。”Barca喃喃道。

“您说什么?”

“没什么,安东,去忙吧。拜拜!”

 

艳阳高照的九月份过去了。

Barca靠在窗边。月色匍匐,大地冷寂,几豆灯光在楼房之间发呆。

他对着时钟,默数流逝的时间。一秒、两秒……好了。时间到了。

就在这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攫住他的心脏。他猛地攥住衣服前襟,张嘴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砰。

窗户玻璃被他打碎。他翻滚着掉到地板上,皮肤被碎片划破。他剧烈喘息,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最后昏了过去。

同时,那架载着梅西一家的飞机从加泰罗尼亚大地上起飞,永远离开了这片欧洲土地。

 

2000.10.2

“圣约尔迪啊!”雷克萨奇看到Barca的第一眼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谁干的?巴塞罗那的治安不会差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他们最多就偷点东西……所以,是别的事情?”经验丰富的技术总监知道一些外部因素(弗朗哥什么的,他听说)会使这些俱乐部化身在无物理打击的情况下受伤,他因此高度紧张起来。

“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没什么。”Barca有气无力道,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他摸了摸那些自己随意缠上去的绷带,有些已经快掉了。

“您先坐一会,”雷克萨奇还是很紧张,“我去叫队医来!”

“记得叫看得见我的那个。”Barca瘫在沙发上,闭上眼。这个姿势让他的侧颊看起来消瘦而灰暗。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连呼吸都嫌费劲。

队医马上过来了,替他上了药,重新包扎。雷克萨奇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到有的伤口甚至有几厘米深,紧紧锁起了眉头。

等队医留下一杯蜂蜜水并阖上门离开后,雷克萨奇坐在了沙发一边。

“想问就问吧。”Barca眼皮都不睁开。

“这明显不是不小心打碎了玻璃能造成的伤痕。”

“呃,可能我还在碎玻璃上滚了几圈?”Barca用随意的口吻说道。

雷克萨奇现在不仅紧张,而且惊慌失措。

“并且用头撞击了某些碎片?”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

雷克萨奇从沙发上弹起,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

“最后躺在碎片上……呃,睡了一觉?”

雷克萨奇不敢置信地看着Barca,快要哭出来了。

“您怎么了?”他最终哆嗦着嘴唇问,“您是昏过去了吗?您应该给俱乐部打个电话……”

“放心,死不了。”Barca懒洋洋道。

“那可不一定。”雷克萨奇说。

他们沉默了半晌,Barca轻声说:“所以,你回来了。”

雷克萨奇很疑惑:“是的,中午刚从澳大利亚回来。帕雷拉说您一整天都没在俱乐部出现,”他说到这里有些自责,“我应该去查看一下的,您一直昏到下午?”

“你回来了。”Barca却只是重复着,“他们应该多等一等的。”

“抱歉?”

“没什么。我好累。”

雷克萨奇马上表示:“您可以在理疗室睡一会儿,那里有床。或者您想回去?我派人送您。……Barca先生?”

他没有得到回应,Barca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Barca恢复了些精神,俱乐部化身的愈合能力是惊人的,那些碎玻璃划出的伤已经只剩下一些疤痕。只是碎掉的窗户玻璃还需要处理,装修工已经在安新的窗户了。

Barca去了一趟少年队,他们刚做完一组有球训练,正三三两两坐在地上休息。

他自以为不会被任何人看到,因此没怎么在意外形,不想一个男孩对着他的方向愣住了,连同伴拉他的球衣都没注意到。

Barca扬起一根眉毛,冲那男孩点点头。那个男孩的脸浮上一层激动的红晕,他甩开了同伴的手,向这边跑来。

“您是……您就是Barcelona先生吗?”

“叫我Barca就行了。”近距离地看他的脸,Barca这几天停滞的大脑开始缓慢转动。弗朗西斯科·法布雷加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这么年轻就能看见他的人可不多。

“B…Barca。”法布雷加斯有些结巴,“青训营有关于您的传说,还有人说是假的,反正我是相信的……说您有一只红色的眼睛,一只蓝色的眼睛,连头发都是红蓝两色的,而且皮肤会在发怒时变红、伤心时变蓝……”

“我是什么东西,恶魔吗?还是红巨人?”Barca感觉有点被逗乐了,但是一种无精打采的忧郁还是萦绕不散。

“我也觉得有点夸张……我是说,头发还可以接受,但是皮肤会变色什么的就有点难以想象……啊,不过您的头发是棕色的,这倒是很平常,我是说,在大街上都会经常看到的颜色……不过,呃,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可能有心脏病。”

“什么!!”

“哈哈,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有心脏病。”Barca笑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虚弱,垂下睫毛的样子甚至有些哀伤,显得很没说服力。

“那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法布雷加斯认真地问。他微微仰着脸看Barca,Barca喜欢这个俯视的角度,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小孩子。

“你们球队里……有人走了吗?”他轻声问。

“哦。”法布雷加斯露出恍然的表情,Barca确信自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伤和……理解?“是的,有个从阿根廷来的家伙走掉了。真可惜,他踢得很好。当然了,更衣室里经常会出现一些新人,大部分都很快走了。我以为他是不同的,没想到他也和那些人一样……”他停住了,微笑道:“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没有,你可以继续说。”

“还是说说您吧。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走了吗?”法布雷加斯在说“走”这个词时小心翼翼。

Barca愣愣的看着法布雷加斯。他忽然哽咽起来:“我、我也不知道,我们明明……他应该只是……该死,我不该干涉俱乐部的事情的,而且就算我做了什么也不会有用……操!我早就在皮涅罗上任的时候知道了!操!”

法布雷加斯有些被吓到了,但他很快看到棕发青年眼中的泪光,犹豫半晌,拉了拉Barca的衣角。

Barca:“……嗯?”

法布雷加斯轻轻抱了一下Barca,在他耳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Barcelona愣在原地。

 

第2周目

2000.10.1

Barca睁开眼时觉得自己好多了。没有头痛,没有四肢无力,连绷带……都没有缠着?

他一骨碌翻身而起,担心自己又因为精神失常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干了点什么。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1943年,他当时有严重的梦游症和精神分裂,曾经在某个深夜坐火车赶去马德里,差点把Real的大门砸烂;要不是马德里人及时把他拖进屋里,可能政府就要注意到这种严重挑衅行为……

没有。房间看上去一切正常。并且熟悉。

熟悉。

Barca猛地回头看向窗帘,那条因为被他的血染脏而换掉的黄色纱帘……原封不动地垂在那里。

 

帕雷拉在走廊里撞见Barca。

“哦,早上好!”帕雷拉看了看腕表,有些诧异,“看来您今天精神很好。”

“是的,”Barca说,“您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嗯,”帕雷拉迟疑片刻,“俱乐部认为,里奥·梅西可能不太适合留在这里。他实在太小了……在这种年纪离开家乡,离开父母,而且他的性格比较安静,到现在还没说过几句话,我们很担心他的融入。”

“据我所知,他在球队是有朋友的。”

“哦,是吗?可是他似乎总独来独往……”

“叫法布雷加斯。弗朗西斯科·法布雷加斯。还有……”Barca眼神游移,一个名字蹦上舌尖,“还有伯纳乌·皮克。”

“呃,杰拉德·皮克·伯纳乌?”

“是的!就是他。他们三个……关系不错。”

“好吧,”帕雷拉说,“但是朋友毕竟不能代替父母。他的妹妹听不懂加泰语,在学校有点……被孤立,您知道的,生活习惯和价值观什么之类的。他的父母可能会带着她回阿根廷。所以,如果梅西要留下的话,他的父母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相信老梅西先生既然把儿子送来巴塞罗那,肯定是支持他的职业生涯的。也许他们家庭可以好好处理这件事。”

“但是老梅西先生好像有些等不住了。雷克萨奇先生最近很忙,我们没法敲定最终结果;他说他儿子还要回阿根廷上学呢。”

“再等一天。”Barca喃喃道,“只要一天就可以了,这样吧,你把最终试训的时间告诉他,明天晚上六点,怎么样?”

“……我们不确定雷克萨奇先生是否可以在六点前赶到。”帕雷拉疑惑地看着Barca。

“明天。六点。三号球场。”Barca冷漠地重复道。随后他放柔表情:“拉玛西亚拥有世界级的青训体制,而梅西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我们应该勇敢一些,做出尝试,嗯?”

“好吧。”帕雷拉说,“您的意思会被转达到高层。”

Barca笑了笑,他就没指望自己的一句话能确定下明天的试训。

 

可能幸运女神也觉得(曾经)伤痕累累的Barca有些可怜,或者世上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总之,高层奇妙的同意了这件事,并把安排传达给了豪尔赫。

 

当天下午,Barca去迷你球场观看一场小型分组对抗赛。皮克、法布雷加斯和梅西被分到一组,对面有个小孩把梅西铲倒在地,皮克当场暴跳如雷,一下子把那小男孩从地上提了起来。这说明他们真的是朋友,Barca乐观的想道。

“嘿,嘿,冷静!”Barca叫道,他经常这样自言自语,反正也没人会听见。

——或者有那么一个人?

法布雷加斯震惊的看向场边。哦,我早该料到这个。Barca想。

——或者不止那么一个人?

梅西无辜的从草皮上爬起来,呆呆地望向Barca。他可能是跟着法布雷加斯扭头的方向……去他的,法布雷加斯在他身后。

他为什么能看到我?Barca的脑子里塞满疑问。

 

对抗赛很快结束了。法布雷加斯向场边跑来,梅西却站在原地,偷偷地看着。

“您是……您就是Barcelona先生吗?”

“是的。不过你可以叫我Barca。相信你已经听说过我了。”

“这个嘛,青训营确实有关于您的传说……”

“据说我有红蓝色的头发,皮肤还会变色?”Barca笑道。

“哦,”法布雷加斯不好意思道,“您都知道啊。我就知道他们都是瞎说的,明明您的发色很普通……”

“那边那个小个子,刚才被爆铲的那个,你们关系不错?”Barca扬扬下巴向那个方向示意,梅西注意到了,马上扭过头去。

“还行吧。他刚来,还没有完全融入球队。但是他球踢得很好。他是个阿根廷人!你敢相信吗?”法布雷加斯把两手拉开,作出一个“阿根廷好远好远”的手势。

“噗。”Barca露出开怀的笑容,这一次没有笼罩在忧郁的阴影下,“可以把你的阿根廷朋友叫过来吗?他似乎也能看见我呢。”

“啊……他也可以?我是说,好的!”

Barca看见法布雷加斯跑过去,附身在梅西耳旁,神神秘秘的说着些什么。梅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法布雷加斯推了他一把,于是他慢吞吞地挪了过来。

“嘿,小家伙。”Barca轻声说。

“嘿。”梅西细声细气道。他低着头,Barca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这可是个稀奇的体验。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你去看了比赛吗?”

“我们看了西甲。”提到足球,梅西总算敢抬头瞟了一眼Barca,“但是没能买到欧冠的票……”

“哦,没事,反正我们也被淘汰了。”Barca用无所谓的口吻说着。

梅西认真端详着他的表情,否认道:“不,有所谓。”Barca一愣,听见这孩子说:“不然你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哪样的表情?Barca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们最终只是不清不楚地聊了几句。鲁道夫吹响了集合的哨子,梅西很快跑了过去。Barca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双冰冷而美丽的眼睛不知道注视过多少年。他不做表情的时候显得冷漠,颇有几分桀骜不驯。当自以为没人会看见他的时候,加泰罗尼亚人就会像急速冷却的岩浆般回归寂静;你看到他冲你笑,热烈灿烂、没心没肺,不会思及这样时时刻刻仿佛在燃烧的人也需要静默的时间恢复能量,好坚持在该出现的时候如同火焰般迸现;他像是有两层皮,一层冷若冰霜,一层灿若骄阳。哈,可能是几十年前精神分裂没治好的后遗症。

小球员们小鸟般散开,Barca知道今天的训练内容结束了。他也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办公室溜达一圈就回家。

他注意到鲁道夫把梅西留了下来。鲁道夫至今都看不见他,让他有些苦恼;毕竟很多青训教练都看得见他,他们在很久以前都曾为巴萨效力过。但现在这苦恼转变为庆幸。他可以从梅西背后接近他们,不引起两个人的任何注意。

“你现在还觉得留在巴塞罗那踢球是个好主意吗?”

Barca因为这问题止住了脚步。他不应该过多干涉,实际上,他已经做的够多了。他垂下眼,打算转身,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轻声道:“我想留下来,我想在巴塞罗那踢球,我想为巴萨征战西甲①。”

Barca的脚步顿了顿。

他很快离开了那里,捂着脸,像是要逃避什么东西。

 

2000.10.2

雷克萨奇迟到了。

Barca如同一块铁板,杵在看台上。坐在他旁边的还有吉克·科斯塔斯、哈维·略伦克、阿尔伯特·贝奈赫斯、鲁道夫·伯雷利……他们面面相觑,鲁道夫说:“他刚刚从机场回来,可能还在吃午饭呢。”

比赛还有三分钟开始,Barca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飞机起飞的幻像,他的心好像又狠狠的疼了一下。

两分钟。楼梯口处发出响声。大家回头,看见满头大汗的雷克萨奇跑了过来。

“呼,”雷克萨奇说,“先生们,希望我没有迟到?刚吃完晚饭,我现在都快吐出来了。”

“比赛就要开始了,您快坐下吧!”

“嗯……”雷克萨奇说,“好的,好的。”但他并没坐下,而是绕过角旗杆,向球门走去。此时梅西正在中场拿到球,开始表演他的拿手好戏——带球绕杆。

他带球过掉了两个人。

他又过掉了门将。

他射门。

球进了。

雷克萨奇站在球门后,一动不动,睁着眼。

Barca出神的看着那个在球场上雀跃庆祝的身影,一种强烈的悸动在萌发。

 

我需要他。

我需要他。

我需要他。他属于这里。我们可以开创新的王朝。

 

随后雷克萨奇又绕场走了大半圈,去板凳上坐下。

“怎么样?”Barca问。鲁道夫也探过头来。

“哇哦。”雷克萨奇说。

Barca哈哈大笑。他眯着眼睛,蓬松的棕色卷发摇动着,他身上总有种感染人心的魔力,让雷克萨奇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坐了一两分钟,雷克萨奇便离开了。他离开的时间刚好,Barca有些狡黠地想道,因为比赛最终以1:2结束,梅西一方居然输掉了。

 

俱乐部的最终决定拍案了。梅西将在阿根廷休整一段时间,来年的三月,他们会与这位小球员签下两年的合约。


①吉列姆·巴拉格:《梅西》,第148页。梅西对父亲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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